锐意不足,惰性有余。

【太陀小黑屋出品】

第六棒打卡,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很正经结果我在拼命飞起的故事。

笑月傲天:

那个早上没有雨也没有阳光,有的只是笼罩在横滨上空的一整片密云暗涌,和太宰治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心里留下的那些东西一模一样,沉重得让人窒息。

“太宰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关于这个问题,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已经快要凉透的浴缸里思考过,在和当事人同床共枕时思考过,不管多少次都无法得出合理的结论,可笑的是,到了自己蹲在开始失去温度的太宰治旁边时,他才终于意识到那家伙对自己而言到底代表着什么。

太宰治意外地死得尚算体面,即使在被谋杀的前提下看起来也还有几分安详。......唉,所以说太宰治这人吧,天命难违的时候总是要把自己拉进来一起遭难的,死屋之鼠的头目就这样垂眼看着对方的尸圝体,莫名就变得沉默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从没设想过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境地,以致他现在的心情着实有点复杂得难以言喻。

该哭吗?亲手了结纠缠已久的天敌,肃圝清罪恶的计划再也不会有任何人阻碍了,怎么看都该高兴吧,但陀思妥耶夫斯基确实笑不出来,未曾梳理过的感情还未等到结论就被人自顾自的死去画下休止符,为了对方而储备的无数个Plan B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一旦想到现在就算将攻击目标直接设为武装侦探社,失去太宰的异能集团也没法顺利地看穿自己的下步行动,他甚至想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毛绒帽子摘下来扔到尸圝体的脸上然后一拳揍下去。

可是不行啊,太宰治都要死透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几乎能从他脸上的笑容想象出太宰治要是还活着的话会如何嘲讽此时失魂落魄的自己,大概会挂着一如既往的轻佻凑在他耳边说道“恭喜啊,终于没我碍着了。”之类的吧,真糟糕,带着白帽子的俄罗斯人咬牙切齿地将手伸向被绷带包裹的颈脖,随即像是回应对方压根不存在的道贺一样狠狠收紧,“阁下都死得跟迦尔纳一样满身疮痍了…不过我可不是阿周那。”

        尸圝体自然是不会回话和反抗的,即便陀思妥耶夫斯基怎样用力地掐着太宰治的脖子,说着只有他们能懂的话。他是明白太宰治已经是具再也不会碍事的尸圝体了,冰冷的肌肤从他接触他的指尖传回大脑皮层,变换的电位让他忽然回想起曾在某些时刻幻想过的事情,有些已经做过,有些却碍于立场来不及……他发现他现在可以全然实施了,即使太宰治不会有回应。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陀思妥耶夫斯基安静地看着尸圝体青白的唇,双手从他脖子下来,轻轻地解开太宰治衬衣的扣子,脱掉衣服的同时顺便拆掉那些绷带。他只是单纯地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宰治,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指尖在他身上游走,从锁骨沿着几乎没有的肌肉的弧线。是冰冷的,和西伯利亚的雪一样冷的。他开始解他的皮带,因为莫名其妙涌上来的烦躁情绪,他几乎是用力扯开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觉得太宰治的脸变了,他像警觉的兔子一样停下了手的动作,那紫色的眼睛紧紧盯在尸圝体的脸上。好一会,他才把摘掉了手套的手按在尸圝体的心口。“您已经死了,全然地实现了您曾所想所愿的,不是吗,至少是口头上……”陀思妥耶夫斯基合上了嘴,关住了声带振动出的声音。太宰治已经死了,他得不到回应啦,即使是口头上的愿望,至少太宰治是实现了呀,先他一步地实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忽然有些生气,没由来地,他把尸圝体从地上抱到了床上。柔软的床垫也无法安慰他多少,所以他的手扣着太宰治的后脑,俯身咬在了那青白的唇上。那是能让太宰治痛呼出声的力度,这一吻上没有情圝欲,只是顺应一团乱麻的糟糕情绪。

      
        一吻终了,太宰仍然毫无生气地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陀思妥耶夫斯基终究不是感性行圝事之人,在短暂的发泄过后,很快平复了情绪。他站起来理理披风,纵然指尖还残留着冰凉的温度,眼里却重归一片死寂。

        陀思妥耶夫斯基仿佛对待自己的情人一般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带上手套。许多翻涌的回忆在他心头略过。第一次遇见太宰时的情景仿佛已经变成了很久之前的记忆,那个表面上开朗活泼的青年如今已经成为了永久的过去式。他缓缓低头,手指摩擦着太宰治苍白的脸颊,试图以此来寻回初见时的惊艳之感。

        无论如何,太宰都应该是那个样子……如一团黑色的火焰,表面灼热,内心却冰凉……时时刻刻带着一幅笑脸面具,口中仿若嘲弄一般讨论着自己或是他人的生死……可是,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将手指抵在太宰嘴角,努力勾勒出一个太宰常带的笑容。是了,就是这样。他又突然有些厌烦地收回手,仿若有些事情已经步入歧途。他明明知道,太宰内心并非他表面上表现出的那么明快,仿佛一个孤独的求生者独自在茫茫沙漠中寻求水源。而其他人,无论是织田作、中岛敦,亦或是他――陀思妥耶夫斯基,都不过是一片虚幻的海市蜃楼。所有人生来孤独,他却固执地要求在太宰本就不长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罢了,罢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闭上眼,尝试克制住自己内心一些本不该有的情愫。如今太宰已得偿所愿,而他的前进之路上也少了一个阻碍,他是应该感到高兴的。

        嗯,高兴。他牵起僵硬的嘴角,尝试微笑了一下,却觉得自己内心一阵刺痛。他的内心理应感到释然,却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紧紧揪住,揉成一团。他用手捂住眼,强迫着自己放松,却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如今一直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太宰,太宰治,如今这个躺在他面前面色苍白的青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理智、思维跳跃、多情、无情、无厘头、条条有理,这些似乎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即便有些矛盾,但他的确极其多变。

  但唯一一成不变的,是他背负的罪恶。鲜血,谎言和欲圝望,在他身上大概是一样不缺。
  太宰治啊太宰治,为什么宁愿背负这么沉重的罪,也要留在这个隔绝于你圝的圝人世。

  我是应当祝贺他吗,终于脱离了人世间的夹缝。停了几秒钟后,陀思妥耶夫斯基终于成功在唇角拉扯出一个微笑,轻声地用自己的母语念出些带有祝福意味的词汇,但不知为何掺杂进了些许讽刺。

不过还真是让人意外啊,向来求死不得的你,居然也能死得这么干脆利落,着实有些没料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抿了抿唇,安静地站在原地,凝视他似乎与活着时别无两样的面庞许久,直到眼睛感到令人不适的酸涩才眨了眨眼,转向门口的方向径直走去。

  他想,他至今仍然记得最初遇到他的模样。
光鲜亮丽的衣着衬托出他确实好看的面容,那双温和又疏远的眼睛用笑意盈盈的外表掩盖深处的凉薄,但是这些没法骗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第一眼他就知道,太宰治这个人有所威胁,带着很多的谎言,用几近相反的外表去掩盖真正的他。

  看似的温柔实际上是粗暴无比,看似在花丛中留恋,实际上没有一个是真正地放在心上。

  大量虚假和少许真实掺杂到一起填充了他,也许这整个人,都是个谎言吧。

  难以否认,当思绪莫名游移到这时,陀思妥耶夫斯基缜密的思维里忽然窜出了一个并不是很理智甚至有些幻想意味的想法。

  那么,他的死亡,是不是也是个谎言……?

      他忽然冲上前去,有些失态地扒圝开太宰治的衣服,将整张脸贴在后者的心脏上,试图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可太宰治让他失望了,已经成为尸圝体的人是不会有心跳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但路过的人只看到了烟——而这次,对于太宰治,他连烟都从未察觉到。

      他多久没有这样挫败过了?是一年,两年,还是二圝十圝年?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当自己尚且年幼的时候。他从来都不是一名小男孩,是个男孩就应该有童年。

       1994年,深秋。霍次克海北部,无名港。港口坐落于日本最北部岛屿,面对俄罗斯宽广无际的东西伯利亚平原。海图上是找不到这个港口的,人们都认为如此远离本岛的位置已算是苏维埃政圝府的领地,美国人的间谍卫星也扫描不到它,它同周围的永久冻土带以及汪圝洋大海都是灰白色的,热信号几乎为零。这是片连神都遗忘的地区,离此地最近的城市是东边的维尔霍扬斯克,一百年前曾是沙皇关押政圝治犯的流放地,一座用来令人绝望的城市。漫长的寒冬中,政圝治犯往往因为熬不下去而自圝杀。而维尔霍扬斯克还处于无名港的东南方向,从那里乘船至少要花费5天时间才能到达,因为海水一年四季都会封冻。可有人却在这里建立了一所孤儿院。透过锈迹斑斑的铸铁窗口,一双好奇的紫眼睛盯着窗外盛开的北极罂粟。即使花期很短,它们也依然会在较为温暖时开放,相比起大多数时间里白雪皑皑的地面,那是极为珍贵的景致。费奥多尔砰的一声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向床头柜上摆着的锡皮罐头。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罩在上面的纸巾,露出罐头盒中生长的北极罂粟。三天前他趁着户外活动时间偷了一株小花,希望把它养在温暖的室内,好让它花期长一点。他端详着小花,寻思怎样藏匿它才能瞒过护工们。护工不会允许他养一朵花在房间里,被发现了没准还会遭到禁闭处罚。费奥多尔讨厌关禁闭,禁闭室里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椅子和光滑的四壁,他坐在椅子上,幻想自己慢慢死去。就像一朵渐渐干枯的蘑菇。20厘米的透气窗不足以让他爬过,这精心的设计不是为了保存热量,而是为了囚禁其中的人。粗暴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他吓了一跳,急忙将罐头藏在床下便跑去开门。

       画面一转,周围的场景变成了风和日丽的圣彼得堡。

       他看见少年时期的自己和列夫·托尔斯泰一起穿梭于涅瓦河旁下东区的大街小巷里,那些街道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肮脏,而托尔斯泰那头能与伊萨基辅大教堂镀金尖顶媲美的金发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当他们跑过一家飘着香气的犹太面包店,一个黑影从他们身前一闪而过。也许是饿得皮包骨头的乞丐,他暗想着。农奴制的改革并没有让上帝的福音降临到穷人身上,他们仍然被迫蜗居在贫民窟里发霉。这是一片被抛弃的土地,而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被抛弃的野犬。人们从他的生命中走过——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脑海中不停闪过的记忆碎片令他头痛欲裂,几近崩溃:14岁,他与搭档一手策划了苏圝联解圝体;他参与了科威特的政圝变,让无数人流离失所,同时也让一些人重回家园;17岁,建立了“死屋之鼠”,遇见了许多同类;他如鱼得水地混迹于各国高层之间,改变着人类社会的命运。他原以为自己就会这样作为撒旦之子作恶到死亡,直到太宰治侵入了他的生活。

       这个男人跟他是如此相像,甚至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们的痛苦都来源于自己的罪恶,因此既不能去天堂,也无法下地狱,只好同野犬一般在人间的泥潭中打滚。

       在无名港的孤儿院,是谁敲响了他的门?涅瓦区的小巷里,是谁从他身前穿过?苏联解圝体时,与他拍手的搭档是谁?现在躺在地板上毫无生气的又是谁?

        惊醒的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发现自己浑身发抖,额头上全是冷汗。梦境戛然而止。他拔圝出克格勃的手圝枪指着太宰治,可对方仍旧一动不动。

        半晌,前苏联的幽灵镇定下来,扶着破损的砖墙走出了房间。他拨通了尼古拉耶娃的电话——这种老式型号的模型机不易被追踪——通知那火红色头发的女孩,自己恐怕要在横滨待上几天。

         临走前,他再一次望向太宰治:“谢谢您的清酒和蟹肉,有朝一日我会带您到圣彼得堡看看的,相信你会喜欢那儿的伏特加。”

         有时候,心思复杂的人就是那么单纯。

         静候陀思妥耶夫斯基走远,躲在阴暗处角落的老人缓缓步入房间。

         “太宰先生,差不多该起床了。”

         躺在地上的人咻地一下窜起来,伸着懒腰一边抱怨腰疼一边对着老人露出明媚的笑容:“莎士比亚先生,多亏了您的异能,我们导演了一出好戏呢。”

         “您是一位好演员。”老人说道。

          太宰治整理好衣领,向门外走去。“那还要感谢河豚毒素B让我暂时停止了呼吸吧,您过奖了。”

         那么接下来,该进行计划的第三步咯。

或许也没有人注意过藏在乌云底下的是什么,反正它们挡住了一部分刺眼的阳光之后透过下来的亮度也还是可以让街上的路人看清这个世界。

刚经历了一场「死亡旅行」的太宰治今日却没有向那几个侦探社里意义上的好友炫耀着自己的功与名。他藏在络绎不绝的城市中心,那头棕色毛发看起来有点像珍惜动物价值千万的皮毛,昔日怪异的绷带全被严严实实藏进了大衣里。

阴灰色天气下的光线的确落在了他身上,一件白亮的外套使他在灰尘中显得如刚坠人间易被染指的天使,惹得路上行人频频回头。如果他的同事看到了现在这副情景,可能都已经扯下他衣领跑去和那边驻足的少女提醒他这是一个疯圝狂变圝态自圝杀狂,请不要相信他表面上的纯善。

即便这样也有低头看路不理旁人的公务员们,太宰治打量着他们,脚步轻快,他开始试图带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样子——在这条街道上行走的那个异邦人会呈现什么样的姿态呢?他今天的心情肯定不是很好,是不是也像那些赶时间的公务员一样略带焦急还有点丧气的,像是一只被扔下的白毛可怜小狗。

时间的确流逝得很快,在这段时间之内陀思妥耶夫斯基甚至可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踏上了返程的甲板了。不过太宰治可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他在街道上寻找着花店,反而隐隐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或许就在不久之后?谁说得准呢?

“麻烦你了美丽的女士,这束白蔷薇开得真实美丽呀。”他一如既往地讨着卖花店铺的老板娘,更不如说他的魅力也摆在这里,眨着眼睛卖乖逗得正在包装花束的女人弯眸直笑。

“是要送给女朋友的吗?”看到英俊的男人前来买象征着爱情的花束,谁都会情不自禁问起一句吧。老板娘笑着提了句,反倒被一句否认堵得说不出话。

他说啊,不是,我要放在我墓碑前呢。

太宰治就坐在这方碑之上,勾起唇来堆满笑容看着来人。现在的场景可谓是意料之中的了,在早晨之时被诱到尸圝体旁边的小老鼠,以及在那时应该死透在了房间里还被强吻了的太宰治,到现下的在自己坟墓上坐姿随意的白西装和墓前带了一瓶伏特加略有愣神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太宰治笑意不减地从碑上跳了下来,捋平有点褶皱的西装,顺手勾起了那束蔷薇走近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

他脚步迈得缓慢,反正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眼里是这样了。现在应该转身就走?这就是那个恶劣的人再一次的开玩笑而已。可是他就是驻在原地,连紫色的眸子都瞪大了,拿着伏特加的手也有点颤。他的确没忘早上的那件事,还有那些猝不及防复杂的情感。

缓过神来早就晚了,太宰治已经走到他身边来了,他捧着那束白蔷薇,彬彬有礼像个绅士,不过这绅士原本应该躺在黄土之下的。按照流程的话他下一步可能是单膝下跪,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张嘴唇想要说什么,却没料到对方直接稍微弯腰凑身过来,头侧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左肩之上,附着耳朵低声说到——

“要不是今天的这场游戏,我还不知道「死屋之鼠」的陀思君竟然也对奸圝尸有点兴趣呢。”

玩笑話無疑是要叫那貧血瘦削的俄羅斯人臉紅,不,至少要流露出取悅這壞心眼的棕髮男人的失措,可那張總是微微帶著某種晦澀病氣的臉上,卻浮泛出一個笑來。
「太宰治,」這俄羅斯人,這亡靈般的活人,他凝視著坐在墓碑上、前一刻還笑的有幾分得意之色的男人笑,長年封在拿捏得當的木然中的眼神裡隱約透露出一絲無辜、可又帶幾分狡黠,幾乎有點兒涉世未深的少年那般美好的天真無邪——太宰治驟然想起這男人一貫玩弄的把戲,可這並不對他猜想陀思妥耶夫斯基接下來的言論更有幫助——俄羅斯人彬彬有禮的點了點頭,將他的台詞繼續念完,「您已經得到死的幸福與神的祝福,對於您來說,即是萬物終焉了。」
日本青年驟然嗅到了危險,這份危險不來自於當下,不來自於這髮色鴉黑的紫眼睛青年,甚至不來自於他的性命安危本身——
他的眼神聚焦在俄羅斯人的眼睛,有那麽一瞬間,多年前跋涉於夜下血污中的靈魂窺探著世界,那份藏藏掖掖的殘暴悉數暴露,從男人眼中一閃而過。
陀思妥耶夫斯基輕輕的笑了一聲,他對那雙眼睛裡,曾在橫濱地下世界內廣為流傳的、所謂的血腥恐怖不屑一顧。
青年頓了一會兒,似乎刻意要吊足他那位親愛的敵人的胃口。
「太宰治其人,出生於津輕市青森縣,家系⋯⋯」費奧多爾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以站在教堂主持聖典的口吻講太宰治的生平背景一件一件擺出來,兩雙眼睛在虛空中快速閃動,墓地裡一時間彷彿懸空擺滿了虛幻可笑的「過去」。
「可我在說的這一切,都是完全未發生過的事啊。太宰治,您明白嗎?」
俄羅斯人同樣凶險又殘酷,他諷刺的宣告說,不,這般事實皆為虛假,於是空中的那些「過去」就紛紛落到地上,太宰治斂起眼睫,好像是當真在一片泥地上看到了什麼碎片。
憤怒和憎惡的火焰啊⋯⋯長年浸泡在寒冷之中的俄羅斯人滿足的眯起眼睛,像是從太宰治的憎恨裡汲取到了足以自毀的熱量。
他說,您現在已同空氣無疑,這墓碑簇新,還尚未銘文,您無論生前死後,都再無人知曉您。
他說,太宰治,除我以外,再無人能呼喚你的名。
那麽太宰治,您願意跟我走嗎?
太宰治微微張開了嘴,他好像要說什麼,的確說出了什麼,不,又好像什麼都沒說,僅僅是源於生存所需要、一次空洞的呼吸——這方小小的、死者安息之所上,兩個曾互相糾葛的那麽深的男人默默的對視著,彼此都明白這份故事就到此為止,雙方都一意孤行進入死地,又或者說來自冰原的那一位實在太不解風情,說到底血脈裡還是流淌著那名為蘇圝聯的龐然舊物所唯一殘存的暴力與冷酷——
即便是清醒的注視著萬劫不復,也毫無轉換觀念的意圖。
「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太宰治的語氣裡竟然絲毫沒有鋒芒畢露的憤怒,他懶洋洋的半瞇起眼,好像被抹除身份的那個人並不是他自己,「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行動的?」
「從您決意對我裝死時,我就在想,這可不能枉費您一番好意。」
沈默再一次撲扇著它重又灰敗的翅膀落了下來,太宰治穿著白西裝,從他自個兒為自個兒立的墓碑上跳下來,拍拍灰,走了。
他步子很輕快,帶著陽光下的白,好像真的變成了從未存在過的一團空氣,一個從未降臨到塵世間的輕盈靈魂。
披著黑衣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墓碑的影子上,他微微佝著背,身體看起來疲憊又沈重,早已被軋入泥土中脫不出身來。
這故事到了這裡,就真切的永遠結束、即便有後續,也不將會是那二位主角出演啦。

1.帝昔 @吃柠檬小帝昔
2.小天(我自己)
3.不寿 @情深不寿
4.道长 @少年和道长
5.胡豆 @Stephanie
6.独鲸 @独鲸
7.安陌 @Amone.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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